江山物语

  江山简介:

  我不重生,我不穿越,照样玩转大清朝!

  请看一草根人物,许维,有着神秘身世的人,从大清朝的最底层,从贩卖私盐起家,凭借过人的机智及无比的运道,步入官场,而后一路由知县-知府-按察使-巡抚-总督,直至封王,一步步地登上了大清仕途的巅峰,开创有清一代异姓封王的除清初吴三桂等三藩和少数蒙古贵族外的历史!

  他与和珅,并称大清双虫,当然是蛀虫的虫!其所贪污的钱财丝毫不下于和珅。他们一个外相,一个内相,反正就是变相掌控着满清的天下,门生故吏满天下。二人斗了一辈子,难分伯仲!

  现在就由林浩公子带你们看看发生在清朝的那些事儿!有趣的事儿!一部小人物的成长史,一部乾隆朝反腐大剧。

  史实相符程度高达99.99%,比黄金纯度还高。若有不同,纯属偶然!

  本书参考的部分书籍如下:清史稿、清史列传、清史编年、清通鉴、清实录、清朝通典、清鉴、乾隆朝上谕档、乾隆朝起居注、清稗类钞、清代野史大观、大清律例等

  江山

  第一卷:风起云涌

  第一章:失至亲含泪报仇,为前程忍辱负重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

  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

  ——–柳永《八声甘州》

  1

  乾隆三十二年秋,七月七刚过,山东昌邑地界正冷风萧瑟,泛黄的叶子不住地从树上飘落下来。这几天一直下着缠绵细雨,海沧黄埠滩盐场内一片寂静,随处可见杂乱堆放的海盐。

  工人们暂时无活干,都躲于工房内休息。而本该在盐场内巡逻的缉盐司兵丁们为避那冻死人不偿命的透骨秋风及打在脸上都会疼上片刻的冰雨,都躲藏了起来,各自找乐子去了。

  就在这当口,从盐场一处隐蔽的破口处悄然摸进两个手提大布袋且身形鬼祟的人,打头的是一个四十出头的壮汉,他一到盐地便马上领着一个面黄肌瘦、身体单薄的小孩子拼命地往手中的麻袋内塞盐。只不到半盏茶功夫,便已装满二麻袋的盐,随后又悄无声息地照原路返回,整个过程丝毫并没惊动盐场内的盐丁们,熟门熟路的,一望便知是精于此事之人。

  在历朝诸代,盐税都是财政中的重中之重,因利润绝高,故盐业都由国家严格控管。清之盐法,设盐区十一,计有:长芦,奉天,山东,两淮,浙江,福建,广东,四川,云南,河东,陕甘,每区皆有盐法道道员或巡盐使为主管官。

  其中尤以长芦、两淮、奉天的盐物美价廉,味感好,销路极佳。北盐南运,可获得极高的利润,可谓普天之下利润最高的行业。

  而对于盐的控制,官府更是严密,平民百姓必须凭票定点定时领取食盐。百姓即惮于奔走领票之烦,又有守掣之苦,驮运维艰,故往往买之于私贩者,私贩之人则大多是家境贫穷到了极至而不得不铤而走险之徒。

  今日潜入黄埠滩盐场之人姓张名有全,山东昌邑县人,家徒四壁,一贫如洗。为维持生存,每月都携其义子许维趁盐场盐丁不备之机,暗中偷盗食盐以换取相应的粮食及银钱。到三十二年七月止,已经有两年的时间了。

  “干爹,呆会还是在老地方与文爷碰头吗?”只有十四岁的许维,面目颇为俊秀,不像他义父那般黑漆漆如树皮般的老脸,双眸闪着黑而清的目光。

  他乃曹州人氏,乾隆十八年生人,其双亲早亡,因家乡受水灾一路讨饭至昌邑,某日饥饿难耐昏倒路边幸被张有全救回。

  每当回想起那日因饥饿摔倒于地,身上的力量在一丝丝地慢慢流淌光,静静晒着冬日的太阳,等待着死神的召唤时,许维不禁就是一阵颤抖。若不是义父的一个小窝窝头,世上早就没有了许维这个人。

  “是啊。不过这种杀头生意此次做完下次就收手不做了,听说官府已经又开始严查。我们好歹也积攒了不少的银钱,下个月去济南城看看有没点小生意可做。”

  张有全那是有感而发。做散盐生意,真的是提着脑袋在走路,一不小心就会被巡役逮住。这不,月余前,老街口的王三与李四就是因为在马庙盐场偷了几袋盐就被巡役砍了脑袋,到现在那抹了石灰的脑袋瓜子还挂在城门口示众,都被风干得差不多了,怪吓人的。

  文爷是昌邑的盐枭,专收散盐,听说后台势力满大的,还从没被官府抓过一次,只要到了吉子镇就是安全的。而在昌邑,有许多人都与张有全一样做着偷盗食盐之事而后再转卖给文爷。若中途被盐丁发现,偷盗者都是当场被打死的命,到了官府连冤都没得申。

  父子俩把藏于盐场外一暗处的扁担及竹筐取出,把两麻袋的盐放在筐内,然后摸黑一脚高一脚低地轮着挑着担赶向吉子镇。文爷收散盐都放在吉子镇,那里也有文爷的人,在那交易还算安全。

  离吉子镇还有三里地的时候,突然前方灯火大亮,从黑影中窜出数十名手执火把的差役来,胸前的公服上绣着斗大的一个巡字,右手上均握着钢刀,还有数名手持弓箭,凶神恶煞地直冲上来。

  “嘿嘿,我说张有全,你还真胆大啊。居然敢私贩散盐,这下大爷有赏钱拿了。”率先开口的是老熟人巡役李兰。

  “李爷,求您行行好,放我们一马吧。家里都没吃的了,这小孩都快给饿死了。。。。。。”张有全边说边塞了点碎银到李兰手中,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熟练,仿佛二人经过千百遍的排练一般。

  李兰接后只是微笑不语,轻轻掂了掂,差不多有半两碎银,于是指了指张有全背后的那名差役开口说道,

  “张有全,今日不是我不帮你,而是与我搭档的这位兄弟与你可是有点瓜葛。今夜可是专程在此处候着你父子,你们二人把账先算清了再说吧。”

  张有全扭头一看,赫然是那上月在街上因调戏妇女而被自己痛揍了一顿的钱济文,他那三角眼都快被自己给打瞎了,到现在为止还是一个眼罩罩着。

  “你个贱民,老话真是说得好!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今日你就横尸此处吧。老子我调戏个把女人,也轮得到你管?也不瞧瞧你是个什么人,受死吧你。”

  钱济文忍这口气已经很久了,好不容易逮到这回可以出气的时机,手一挥,恶狠狠地道,

  “弟兄们,射死这两个死贱民后兄弟我请客去端华楼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话音落下后便是数十支箭矢急射而来,黑压压的一大片箭矢,乘风而来,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躲避的反应。

  眼看许维不懂得闪避,行将丧命之刻,一旁已连中四箭的张有全一个猛推,一下子把许维给推到了路边的高高耸立的被风吹动便整片整片摇动的一望无际的麦田中。

  只可怜了张有全,短短片刻功夫,他后背前胸都插满了箭矢,箭箭入肉七分。张有全脸上不断浮现出苦笑,趁着推搡许维的功夫只来得及说最后一句话,

  “维仔,快离开昌邑逃生去吧,今后莫要再碰私盐了。”刚说完便咽了气。

  许维几下翻滚后身影便没入那完全躲在黑暗中的无尽麦浪中,就算是大白天想在麦浪中找寻到一个人也是难上加难,更何况是在这远离灯笼灯光一米远就伸手看不见五指的夜晚。

  “呸,让这小兔崽子逃了。”钱济文狠狠朝地上吐了口痰。

  李兰拍拍钱济文的肩膀,指了指已经被射成个刺猥的张有全说道,

  “钱老弟,这趟也没白来啊,总算把你这心头大患给除掉了。你还愣在那干啥,还不敢紧把这姓张的头给割了,回衙门销差啊。哥几个还等着吃你这顿饭!”

  “斩草不除根,怕有后患啊!”钱济文口中念叨着。

  “得了吧你,老钱,想太多防肠断啊!一个小毛孩,跑就跑了,你胆子也未免小了点,快走吧,老子肚子都饿了。”李兰可没想那么多,一把便拽着钱济文的肩硬是拉离了这晦气之地。

  当钱济文一伙远去许久之后,一个瘦弱身躯从麦田里一瘸一拐地摇摇晃晃爬了上来,他先是警惕地望着四方,发觉那些差役都走远之后,才扑通一声双膝着地跪了下来,悲情地摇晃着张有全那具无头的尸体,双目望着尸体上插满的箭矢,伤痛欲绝地痛哭起来。

  许维命硬,在紧要关头被张有全推了一把,保住了性命。但虽然有大片的麦浪垫着,还是被摔到了,腿有点受伤。

  望着义父那具无头的尸体,顿时瞬间那点点滴滴张有全爱护之情如潮水般涌入许维的脑海,音容笑貌历历在目,他哭泣了足足一个时辰。之后冷静下来的许维冲张有全的尸身一拜,对天朗朗一字一顿地说道:

  “义父,此仇小维必帮你报。十年不行,就二十年,迟早要那姓钱的与这帮差役死无葬身之地。”丝毫无年少幼稚的神态。

  待擦干泪水,甚是果断的许维立刻便把张有全的无头尸体寻了个隐蔽之地掩埋。

  直到第二日的早上,操劳了整整一个晚上,以无坚的毅力终于挖了个深坑,把义父的尸身埋了进去。

  拖着疲惫的身躯,望着新耸立起来的无名墓碑,许维漠然呆立在墓前,左手亲抚着胸前的一颗吊缀,思绪万千。

  原本许维有个母亲,但在自己七岁时便离开了人世,只留给自己一个小玉缀。临终前母亲千叮万嘱,凭此物认祖归宗,万不可随意丢弃,亲生之父在京师,待长大成人后才可前去寻找。

  也曾百般询问过,可母亲却是一言不语,坚不透露生父之名。

  小玉缀之上正面雕刻着‘安康’二字,反面雕刻着‘福宁’二字,用的是新疆的上等和田白玉,做工精细,怎么看都不像平常百姓及富贾士绅所用之物,倒有点像高官显爵日常佩戴之物。

  既然义父已死,而自己也已成人,不妨去京师走一趟,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倒可以找到这个便宜父亲。

  由于是母亲一手带大,所以许维对于那个未曾谋面的生父并没太多的亲切感,并认定其很可能是官府中人,有个一官半职。所存想法不过是找上门后能在衙门中捞个职位,待日后再寻个机会替义父报仇。

  被冷风吹醒后的许维,他再一次看了眼四周,认了下义父坟墓的位置后果断地朝着吉子镇的反方向而去。许维年纪虽小,可这人生经历却不差,并且心思缜密,性格直着。

  留得有用身,才能报血仇。若是再在原地耽搁太久,万一那班土匪似的差役去而复返,那真要白白丢了条性命。先去往京师打探,寻机报仇。

  2

  由于手中并无多少盘缠维持生计,没走多少里的路,许维便又重新过上了边偷私盐边贩卖的日子,就这么一路地从山东地界走到了河北地界。

  毕竟与义父也贩私盐有两年的时光,对于偷盗私盐这一行当熟门熟路的,每路过一处盐场时,必会在外逗留数十日,等待着大批盐帮的弟子进去偷盗的时机,悄悄地尾随而入,做点顺手牵羊的勾当。

  因盐业有着极度丰厚的利润,即便让许多人面临满门抄斩,他们也愿意铤而走险,于是乎这世上便多了个帮派,名曰盐帮。他们先是勾通官府中人,获得盐引,而后再从盐场中偷得私盐,合法地倒卖起私盐。

  跟在盐帮身后才是最为保险妥当的,许维从来不介意这种在江湖人士眼中看来有点令人不齿的行为,他素来奉行‘条条道路通京师,只要能到达就是最好的方法’的策略。

  渐渐的许维托盐帮的福,手中也有了点存银。当来到河北的沧州长芦海丰盐场外时,已经攒够了十两白银,足以支撑到达京师后的一年内开销,当然也得他缩衣节食才行。

  许维牢记着义父的话,贩卖私盐,极度危险,能不碰尽量不碰,他也打定主意做完这一次就收手,等到了京师后找上一份工作维持生计边寻找生父的下落。

  跟沧州当地盐帮大天帮的一个下级弟子搭上关系后,许维又搭着顺风车随着大天帮一伙人潜入到海丰盐场内。

  简简单单到海丰盐场内猛捞上一把,等到了场外再一倒手,大天帮立马便可净赚数百两纹银,每月稳稳当当地来这么三五次,固定收入都在二千两之上,除掉贿赂盐场上下官员的一千两,大天帮自己还能有个千八百两的收入,养活百来人不成问题。因此在沧州地界,大天帮的声音最大,连官府都要礼让三分,毕竟拿了人的银子。

  “大伙都装好了没有?”大天帮外堂堂主段世野手放于嘴边成个弧形,把声音放出,悄声发问。

  “快好了,快好了。头你再多等一会。”手下们忙着往小麻袋内塞盐,应的声音也含糊。大袋交公,小袋留己。小袋没装满,当然要让堂主多等会。许维也不客气,装满了四小袋,见大天帮的人还在埋头苦装,那自然也不客气多捞点本钱,又加装了两小袋。这可都是钱啊,对于自己这么个穷小子来说决不能放弃不要。

  “大伙都加快点,再过一会就要撤了。”段世野又打了个手势要求手下加快速度。

  本来大天帮早已打通了缉盐司的兵丁,每次来此偷盐也只是过过场而已,那些兵丁拿了盐帮的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们一马。

  但用‘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句话来形容许维目前的境遇最合适不过。

  今日相当的没选好日子,两淮盐运使高恒今日离任远赴山西接任布政使一职,此刻正陪着续任两淮盐运使普福巡视这海丰盐场。此次巡视并非事先安排,缉盐司兵丁大大小小的官员都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当普、高二人来到海丰盐场之际,可把缉盐司的把总陆天给吓坏了。

  让大天帮的人私自潜入盐场偷盐,高恒并不知晓,虽然姓高的也收了这盐帮的钱,但那只是卖盐引的钱。万一让他知道自己还收私钱并偷放人进盐场,尤其是与这新任盐政普福一同视察的时候,按姓高的那种翻脸不认人,睁眼只认钱的性格来说,就算自己的顶头上司长芦巡盐使,也就是自己的亲姐夫罗焕出面求情担保,恐项上人头都难保。

  见陪同的陆天无端脸色大变,老奸巨滑的高恒心中冒出疑问来。

  这姓陆的看起来身体满强壮,今日何故如此?眼珠子一转,借故快步走上一个小土坡登高远眺,这一望便望出个名堂来了。

  随即高恒面色灰沉地转身追问起紧随其后的长芦巡盐使罗焕来,

  “前面盐场中鬼鬼祟祟的都是些什么人?”

  普福一听,也登高遥望,看后同样不悦地对着罗焕说道,

  “罗大人,本官今日刚到任,莫非那些盗匪便给本官来个下马威不成?你们这长芦盐场管理很是混乱不堪啊。辖下的缉盐司莫非是吃闲饭的?”

  在大冷天里罗焕额头大冒热汗,面如土色地赶紧撇清关系道,

  “二位大人,这委实不关下官的事,下官也不晓得那些是什么人。”

  随后便冲小舅子陆天吼道,

  “陆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盐缉司干么吃的去了?”

  “可能是底下的兵丁放哨打盹,被这些流民给混了进来,他们也只是想抓点盐带走卖掉换口饭吃吧。”

  “既然如此,你还愣在那干么,全部给我拿下交盐道衙门详细审问后严加惩处!”罗焕赶紧吩咐道,企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都是些饿昏的穷鬼,没钱吃饭,便偷偷摸摸地溜进盐场盗取盐来贩卖!诸位大人还请这边走,别被一群贱民给败坏了兴致。”陪同视察的盐运同知杨重英赶紧插话道。

  “抓拿后严惩不怠?谁信?我头个不信。这天下的盐帮跟衙门的关系错综复杂,前脚送进衙门,这后脚便出来了。

  既然在我高某人的眼皮底下敢做,那他们就要敢当这个责了。出动弓孥队,一个不留。”高恒吩咐的时候,眼中闪动着豺狼般的光芒,本来白净的脸庞顿时有了几分狰狞的血色冲动。

  你当然不信!也不晓得你自己就从这盐业这一行当里头收了人家多少的银子。陆天腹议了好一番,差点没把高恒的祖宗九代骂个底朝天。

  普福毕竟新接任,不想出太多的事情,反而出言劝说道,

  “高大人,今日本官初上任,我看就放他们一马吧,也就是些没饭吃的穷百姓而已,偷也偷不了多少盐。”

  高恒却充耳不闻,他心中自有打算。

  这两淮盐运使可是个美差,短短二年,自己就靠着倒卖盐引赚了过百万两的银子。

  一想到日后要到相对不是好发财的地方山西就任,还捞不着太多的油水之时,这气就不打一处来,肥胖的两颊不住地抖动,心痛着往后赚不了银子了。

  还不都是这普福,贿赂上司比自己还多,把自己给调离这肥缺。趁着未接交印信,怎么也得给他点下马威尝尝,免得清帐对数时找自己麻烦。盐务里的水可深着,每任的盐运使谁不亏空个百来万,不让后任警醒点怎么成!

  “那怎么行哦。对付此等奸贼,就需全数歼灭,免得日后危害盐场。我这也是为了大清之盐税着想,为普大人您着想。”高恒皮笑肉不笑地说着。

  普福还能说什么呢,为了些流民跟前任盐运使翻脸?那根本不大可能。

  平时大天帮的帮众与缉盐司的兵丁们混得也满熟的,故都没做什么太大的防备,谁会想到一场灾祸就在眼前。

  先是望风的三个弟兄被箭矢给洞穿胸口,倒在血泊中,随后更是四周有无数箭雨不断朝段世野处射来,划空发出呜呜声响。

  在身边的几个大天帮的叔叔伯伯辈的纷纷捂着被铁箭贯穿的肚子纷纷倒地之后,许维非常机警地顺势一倒,窜入死尸堆中。心中后悔莫及,今日若是不来海丰盐场,岂会摊上这么一摊子事!

  透过尸体的缝隙,许维注意到只片刻光景,进来到海丰盐场的十九名大天帮的外堂弟子都纷纷中箭倒地身亡,包括那外堂堂主段世野在内。

  只可怜的段世野,因为目标过于显著,毕竟盐缉司的兵丁都认识他,为了在上司面前撇开关系,都把弓孥对准了他射击。只短短片刻功夫,姓段的前后背都钉满了箭,比刺猥还刺猥。连说句遗言的时间都没有,一击毙命。

  许维身上正在发冷,危险在一步步靠近自己。不晓得呆会官兵们会不会戳尸,那样的话恐怕自己也在劫难逃。握紧拳头双眼死死盯着外头的动静,若是真有大危险,也只能从死人堆里窜出去了。

  在远处,高恒见官兵们把这些偷溜进盐场的流民都杀得精光,不由显得格外高兴,拉着普福直往巡视成果。

  在段世野的周围躺着数十具死尸,每个人身上都插满了十几支箭,那塞满盐的布袋丢弃得满地都是,并以段世野为中心,尸体呈扇型排卧着。

  高恒见状后,很是自得地踱步来到段世野尸身前,高声问陆天道,

  “陆把总,要是我猜得不错的话,此人定是首脑了。在土坡上便见此人在调度一切!”

  陆天早已是吓得魂飞破散,以为这高大人知晓了自己暗中收钱的事,脸色苍白并且无力地答道,

  “是,高大人,此人正是他们的首脑,叫段世野。”

  “想来也是。哈哈哈。”高恒扬天长笑了几声,诡异地说道,

  “普大人,陆把总,这可是件大功劳哦,也算我临走前送予你们的礼物了。”

  普、陆二人不晓得高恒话内之意,一副茫然的样子。

  高恒颇为得意地解释道,

  “我们可以说这些人俱是潭平岛上的海匪。此次前来海丰盐场打劫的共有四百余人,被我等三人齐心协力对付下来,并毙敌三十余人。这要是呈报给抚台大人可是大功一件呀。我们抚台大人近来可是被那些海盗给搞得焦头烂额哦!这场奇功可就如板上定钉。。。哈哈哈!”

  陆、普二人同时眼一亮,这还真是个升官发财的良机。大清历来都有此种陋习,哪次剿匪不是随便找几个贫民杀之了事,冒领军功的。

  普福应道,

  “高明,高大人实是高明得很哪!鄙人佩服之极。”

  高恒话锋一转,恶狠狠地继续说道,

  “像此种匪目,就该悬颅示众,让那些百姓们知晓为匪的下场。”

  说完,高恒抽出腰间宝剑,朝着段世野的头部便是砍了几剑。这一砍,把段的头颅砍飞出好几米远。大概是要耍耍威风,高恒又在段世野的尸体上又狠戳了十几剑,弄得段世野的尸身上不住冒出细细血丝来。

  “会不会有些盐贼装死啊?”普福突然冒了一句出来。

  “每具尸体都给我再多插上几枪,就算还活着也要给我戳死掉。”高恒恶狠狠地叫喊到。

  这高恒的狠劲弄得在场的诸位无不心惊,底下的兵丁哪敢不从,直接拿着红缨枪朝着遍地的死尸每个都猛捅了几下。许维想躲,但不敢太挪腾太大的地方,这会引起兵丁们的警觉。

  许维终究还是没躲过啊,一杆枪尖直接透过一具尸体直接朝自己胸膛猛刺而来。许维怕被人发现而不敢动作太大,只能是勉强挪移了小半格,左肋处结结实实地挨上了一枪,立刻一个斗大的血窟窿出现。枪尖拔出来的时候,那血犹如不要钱似的往外喷。也幸好这附近地上都是血迹,并没引起兵丁们的主意,收枪后便走到下一堆的尸体旁。

  许维死死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声音发出来,因疼痛汗珠迅速从额头上冒出。强忍着痛,透过死尸的缝隙,关注着官老爷们的下一步举动。内心把高恒及普福给恨得入骨,暗中发誓日后发达了定要取其性命以报一枪之仇。

  玩弄累了,高恒从怀中拿出一帕白丝巾,擦干剑身之血后丢弃于地,还剑归鞘后自与那普福、陆天一同离开血腥的现场去赴那欢送宴了。众缉盐司兵丁赶紧护驾而行,暂时把这些冤死者都丢于此,准备过会回来再收尸不迟。

  等官兵们都走光了,许维强忍着痛楚用一块从死尸身上撕扯下来的布包裹住伤处,勉强推开压在身上的几具死尸爬了出来,身子摇摇晃晃地趁着此刻无人的良机,就这么非常幸运地跑出了海丰盐场,临走之时居然还没忘记带走堆放在身边的那几小包盐袋。

  这一枪挨得可不轻,任凭许维再怎么忍着,这力气飞快地流逝着。许维知道决不能倒于盐场附近,便朝附近的深山老林奔去。死,宁可死在禽兽手中,也不能死在这些该死的盐缉司兵丁手里。

  渐渐的,许维两眼发黑,越走这腿越来越重,终于不支地摔倒在地上。

  3

  当许维再一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一个非常大的房间内,是一所木头房子,外头还刮着呼呼的烈风,屁股下的床倒是满暖和的。

  许维刚坐起身,门外便进来一个人,他快步走了过来。

  居然是个蓝眼睛,棕色的头发的怪人啊!许维大脑顿时轰的一声有点乱,碰上鬼了吗?

  见许维呆立不动,明显是被自己给吓住了,那洋人倒是不太见外,毕竟中国人都这样,初见自己被吓住是正常的。

  “我叫韦斯汀,佛郎机人。两日前你晕倒在我的教堂前,幸好上帝保佑,在大雪来临前一天被我发现,于是你就得救了。当然我也不会问你为何会晕倒在教堂前的,因为那都是受到了上帝的指引!”

  韦斯汀个头相当的高,许维估量了一下,自己只到他胳肢窝处。他在胸口中央划了道十字,脸色虔诚地说了句阿门。

  许维眼珠一转,敢情这个藩鬼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啊。命不该绝,居然被人给救了。只不过不知道他所说的阿门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说一个地名?阿门的地方?这大清还有叫阿门的地方吗?从没听说过这么怪的。

  见许维不开口说话,韦斯汀自然要说点什么,他咳了咳,说道,

  “孩子,你得到救治这是上帝的旨意。现在外头风大雪大,你病还没好,不如就在此住下并加入我们神学会吧!”

  韦斯汀认真地盯着许维,等着他的回答。照许维估计,若是不加入他所说的什么神学会,估计会在第一时间内被这个外表和蔼的中年人直接甩出去。自己病刚好一点,到外头风雪中去锻炼,没挺上两天准完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地头。许维很识相,反正加个会也不会死人,自己从小没读过什么书,也不怕他们会怎么误导自己。现在先活命要紧。

  “我同意了。那我要叫你什么?”

  “叫我韦神父吧。现在你是上帝跟前的子民,我们大家在上帝面前是平等的,并没什么那么多的三六九等分。”

  “是!神父。从现在起,我信上帝。阿门!”许维根本就不了解什么叫上帝。但他知道救自己的韦斯汀他信上帝,于是有样学样,很快也学着韦斯汀的样子在胸口前划了个十字。内心腹诽了一番,什么韦神父,我看是伪神父,假神父才对。

  韦斯汀露出开心的笑容,非常满意地对许维说道,

  “好好好,这样就对了。我们神学会在你们国家传教非常的困难。你们的大皇帝对教会存有极大的偏见,现在都不让传教了。但我们是上帝的子民,必须把上帝的福音带给你的同伴。所以往后的日子,你要做的便是学会我教导给你的知识,去开导下一个上帝的子民入会。必要的情况下我会给你些银钱,你用这东西去帮助那些贫困的人,让他们了解到上帝的普渡众生,教门是永远向他们敞开的。”

  许维如小鸡啄米般不住地点头,心里却想,还普渡众生呢,居然跟佛教争,看来番鬼同化很快啊。这跟拉人入邪教也没啥两样,不过这个教倒是不要上交财产,还能领到薪水,不错不错,就在这里混上一段日子了。

  三日之后,许维开始跟着韦斯汀上课学习知识。

  当许维拿着鹅毛笔的时候,还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毕竟没接触过西洋的笔,那可要沾着墨水来写字。

  “食指抓着笔管,大拇指压紧食指,然后一笔一划地写。横竖瞥点落,这便是你们汉字的基本机构,你要先学会这些。。。。。。”韦斯汀很用心地教着许维汉字,毕竟要在大清的土地上传教,必须学会汉语。而许维也很认真地学习着,反正他就是张白纸,什么也不懂,从头学起也简单。但他懂一点的是没学识就当不了官,而当不了官就报不了仇。

  “今日教你数字:先写个一横,这叫一。而后写二横,这叫二。三横便是三。”

  “神父,这我要写个万字,岂不是要划横划死了,那么多。不过我看其他人写万字很轻松啊。”许维不耻下问。

  “三字之后就不是简单地划横了。四字是这么写的。。。。。。”

  “今日教授你阿拉伯数字及简单的加减乘计算法。

  1、2、3、4、5、6、7、 8、9,这相对应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比你们的要好写得多。”

  许维非常专心致志地听讲,他内心知道这是把自己变成上等人的一次重要机会。

  “在你们的国度里,只知用数字来记数,还不能把演算的过程写出来,你们习惯用算盘。记帐时也极端的复杂化,一个简单的数字就可得出的结论,也要用文字来表述。

  200多年前,普鲁士数学家魏德美在演算实践中体会到,首先必须要有一种表示加、减的书写符号,而且必须简单明了。于是他按照大写字母T的书写规律,先写横,在横上再加一竖,以表示增加的意思,即成了现在的“+”的样子。不久,他又发明了减号。根据减法的定义,他认为从“+”号上去掉一竖,意即比原来的减少了。就在十多年前,英吉利的数学家欧德莱认为乘法是加法的一种特殊形式,于是他便把前人所发明的“+”转动45度的角,这样“×”也就问世了。”

  许维托着腮帮子两眼都不眨地盯着韦斯汀,疯狂地吸收知识,每日都在进步着。当然,这里面全部都是先进的西方知识:

  包括欧几里德的《几何原本》,今天几何学上所用的“点”、“钱”、“切线”、“弦”……等;《泰西水法》,西方的水利及营造法;利玛窦撰《中意葡字典》、,学会了葡萄牙语、意大利语;音乐方面,传教士徐日升著《律品正义》、详记中国音乐和西方音乐的特点及区别;哲学方面,传教士傅泛际与明代科学家李之藻合译《寰宇诠》(讲学宇宙)、《明理探》,明白了天圆地方是错误的道理;讲述了西洋画法,学会了意大利画家郎世宁的凹凸丹青法,将西洋注重焦点透视的画法与中国传统技法相结合。自鸣钟、三棱镜、浑天仪等科学仪器,都被许维详细解剖研究,其物理水平直追西方的前辈。

  在六个月内,许维被填鸭子似的填入了许多西方的先进知识,学习的进度着实让韦斯汀感到惊讶,许维比起西洋一般的小孩聪明上许多许多。自己只要教上一遍,许维就完全明白,大多数的时候居然还会举一反三。

  此刻许维的人生发生了转折性的变化,宛如一张白纸被刹那间留下了五颜六色的浓重的笔墨,灿烂多姿,整个人焕然一新,那气质并不比那些饱读诗书的秀才举人差上多少。这段经历也为他日后在福州进行满清的第一次洋务运动打下了坚实基础。

  不过呢,这后六个月的时光却让许维过得痛苦不堪。

  原因何在?

  学会了基础知识后,韦斯汀便开始教导许维天主教的教义。

  三位一体说,原罪说,上帝创世说,救赎说,天堂地狱说,忍耐顺从说,这便是天主教的基本教义。

  韦斯汀那个家伙没事就长篇大论婆婆妈妈叽叽歪歪地反复念叨着六大教义,就好象整天有一堆的苍蝇围着许维,嗡…嗡…嗡…嗡…的叫个不停。以致许维就想抓住韦斯汀挤破他的肚皮把他的肠子扯出来再用他的肠子勒住他的脖子用力一拉,呵--!整条舌头都伸出来啦!再手起刀落哗--!整个世界清净了。

  上帝啊!整整纠缠了六个月,许维都快接近精神崩溃。

  总而言之,按韦斯汀的话来说,那就是打死了都要相信上帝。就算不信爹妈,不信老婆,不信神父,那都不重要,可一定要信上帝耶酥,不然你就准备下地狱吧!

  每日许维都连轴转般地背诵着圣经,那死神父可是要抽查的,不过关可是要挨饿。

  “起初 神创造天地.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

  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开了.神称光为昼,称暗为夜.有晚上,有早晨,这是头一日。。。。。。”

  当一看到韦斯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许维就开始背诵这圣经第一段话,说也奇怪,那韦斯汀似乎没注意到每次见到许维的时候,他背的永远是这第一段话。

  大概是许维那不标准的葡萄牙语音,夹带着浓重的曹州腔,是人都没法完全听清。反正韦斯汀见到许维在背诵圣经的时候,那张粗糙的脸都笑得快挤成一团了。

  按西洋的分法,一年十二月,一月四个星期,一星期七日,第七日便是礼拜日,专门在教堂内赞美耶稣、祈祷、悔过自己的罪。这礼拜日最让许维厌烦,没罪还硬要变个罪出来,以便讨韦斯汀的欢心,还要如泉涌般地赞美耶酥,讲都讲到许维自己都感觉不好意思,肉麻至顶。

  就这样一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当许维被叫唤到韦斯汀跟前的时候,教堂外已经是又一个秋天来临。

  “你已成为一位基督徒,是神的儿女,是神家中的一份子。 你想经历神的同在和圣灵所赐的喜乐吗?最简单也是最好的方法就是去把你所信的耶稣告诉人,当你这样去做的时候,你就会经历神的同在,你就会得到圣灵所赐的喜乐!”

  这是许维新想到的一段可以让韦斯汀开心上天的话,于是乎许维就把这段话挂在嘴边。这好处可大多了,每当听到这段话时,韦斯汀便掏出半钱银子赏赐给许维,要他多多努力,以后要多招新教友入会。

  “咳咳,今天就先别念了。”韦斯汀故意咳了一下,然后严肃地对许维说道,

  “阿维啊,你在我这教堂已经有半年了,是时候开始布道活动了。我希望你能在外头发展出大批的信徒来,把上帝的荣光带给更多还在苦难中的信徒们。”

  “神父啊,在大清很现实的。你光拿教义来招揽信徒,我看效果不佳。”

  “那你说怎么办?”

  许维鬼眼一转,马上开口说道,

  “这富人嘛,不好打动。神父您自己这几年来都在游说着富人们加入教会,可惜一个都没成功。我认为嘛,应该从穷人入手,他们穷,可以花点小钱让他们感受到上帝的阳光。大清什么都缺,就不缺穷人啊,他们可是我们教会未来的基础。”

  韦斯汀眼前一亮,是啊,自己怎么没想到啊。既然富人打不开传教的路,那不妨从穷人这边入手。反正每年主教那边都会派发大量的传教资金。

  “看来我把你叫你是很正确的决策。阿维,你听好了。由于你已经经过了我的洗礼。”

  “靠,就在我脑门上滴了三滴水,就当我洗礼过了啊!太不严肃了。”许维在底下腹议起韦斯汀神父。

  “为了能让上帝的神光普照大清的所有土地,现在我让你身负拓展我神学会的重任,前往两湖一带去布道,你要在三年内给我发展出一百名教徒出来。若能成功,那我将代表教廷授予你主教一职。”

  “有没活动资金啊?”许维最关心的就是这个,什么屁主教才不放在眼里,又不能当饭吃。

  “有的,先给你五两白银,省着点花,等你发展了三名教徒后再来找我索取后续资金。”不愧是久在大清的神父,对于给一半留一半的道理还懂得。

  “那没问题,我明日就出发。”见有钱到手,那还不敢紧逃离这韦斯汀的魔爪,天天念圣经,都快念得爹妈都不认了。至于发展信徒,去他妈的一边去,拿钱跑路要紧。

  原本许维身上有近十两的银子,自晕倒醒来后不久就被那韦斯汀给要去了,说是要奉献给上帝,用来多发展些信徒,把他恨得牙痒痒。现在发还给自己五十两白银,保不定就是自己原来被缴去的银子,这就叫羊毛出在羊身上,谁说那番鬼都是冤大头来着?

  4

  在时断时续的阴绵细雨中,许维终于上路了,离开了呆了半年的耶酥教堂,这也让他心情舒畅不止,连续三四天走路都是蹦蹦跳跳的,口中还高唱着民间小调,

  ‘我呀么小儿郎,走在乡间小道上。摆脱了上帝的骚扰,走向幸福的明天。’

  这也使得他走了将近二十六天的路程,才从河北沧州堪堪走到了河间府地界,比正常路程多用了十六天。

  这日,来到西兰湖旁,正要坐下休息片刻吃点馍馍填饱肚子的许维,却听见从不远处传来兵刃碰击声。

  少年人的好奇心都比较重,许维于是把馍馍弃于一旁,小心地以树木的阴影为掩护摸索着来到湖前。见一艘船舶静静地停泊于离岸有十余米处的湖面上,船上飘扬的大旗依稀写着新任两淮盐政六个大字。甲板上闪动着人影,兵刃挥来舞去,而且船四周已经起火,推算过去大概是强盗打劫吧。

  甲板上十余个盗匪与护船的四名保镖正做着殊死搏斗,而舱门外还站着一盗匪,可能是看守里面的什么东西吧。

  许维已经估量出这群盗匪稳操胜券了,那四名镖师被逼得步步后退,而盗匪取得胜利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许维摸了摸随身携带的一把匕首,这还是在海丰盐场栽了跟头之后养好伤才买的一把匕首。

  打造这兵刃的铁匠唾沫横飞地向自己吹嘘着多么锋利,着实让许维感觉不到多少踏实感觉。但不买的话,其他店铺又没这么低的价格,随便都要2两白银以上,而且还不大爱卖给自己这个陌生人。一咬牙,足足花了半两的白银,心疼得他要命才收入囊中。

  才到手三天,就让许维把那名铁匠恨得牙痒痒。削块木头,这匕首居然缺口了,难怪才卖自己半两银子。许维可以想象到那名铁匠推销出这把匕首后的得意劲。

  雪中送炭才是好,只要在这最危急关头把这所谓的两淮盐政搭救上岸,那自己就有很大的可能性能依附于他,那今后的命运就会得到改变。许维可是知道盐政这两字,概凡只要与盐字沾边的官,一般来说都是非富即贵之辈。

  干了。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富贵险中求!于是许维咬咬牙,悄然入水,闭气划向官船,深怕被打斗的人给发觉。

  因为要进盐场偷盗私盐,必然从水路游进盐场最为便利,故贩私盐者多多少少都会些水性,这自然也包括许维在内。虽然才十余岁的年纪,水性好得不像样。

  那看守舱门的盗匪过于专注前方的打斗,浑没注意到临近官船的湖面上起了大波澜,一个瘦小的身体已从湖里跃了上来。许维把匕首掏了出来。。

  许维非常小心地一步步地轻悄悄地靠近那名盗匪,小孩子体轻脚步也轻,根本就没引起那名盗匪的注意。

  一个镖师被两名盗匪在腹部上各捅了一刀,惨叫了一声后,如割断脖子的公鸭,一下没了声息。再被盗匪飞起一脚,尸身扑通一声,跌进了清澈的西兰胡中。刹那间,从湖底冒出大量的血水染红了湖面。

  看守者正自高兴,鼓掌叫好时,只觉背心一凉一痛,被异物狠狠捅了三下,这两眼不住发黑,脚下一踉跄,便瘫倒于甲板上。虽然后心被捅,但可能因来者力气过于偏小,三处伤口都还不算致命,一时死不了。

  刚想呼唤伙伴时,眼前有个身影在晃动,那是个子矮小的许维,只见他眼里丝毫没有任何表情,只冰冷地注视着自己片刻。

  看守者眼里顿时冒出惧怕的目光,看来来人要杀人灭口了,正要不顾伤痛往后爬几步,能翻滚进西兰湖也好。

  说时迟了,许维以其与年龄不相称的狠劲,用匕首在看守者的咽喉处狠狠抹了一下。只听那看守者闷哼了一声,扭动了几下,彻底无声无息了。这船边的声响被前甲板上的打斗声给掩盖住了,以致许维很轻易地解决了看守者而没引起任何注意。

  许维拿着那把匕尖还在滴血的匕首,胡乱在那盗匪身上擦了几下后,重新藏于湿漉不堪的衣服内。

  推开舱门往里望了望,舱内倒卧着三人,穿着俱是家丁模样,而更里面一点则盘坐着一中年人,面白长须,右脸颊处有块大大的黑痔,破坏了美感,倒是一副遇事不惊的模样。左手大拇指处戴着个又粗又大的翡翠大扳指,没个千把两是拿不下来。

  看来可能是个大贪官,就是他了。许维找到了此行目标,认定此人便是自己要找之人。于是大步流星来到他的身前,用匕首割断捆绑的绳索抓起他的手便朝舱后而去。

  把那后舱的舱壁用匕首划了十几下,用脚一踹,便现出个洞来。从洞内钻了出去,来到船舷边,问那中年人道,

  “你会不会游水?”

  中年人摇了摇头,许维又说道,

  “我会游,我带你过去。下水之时,你只要踢动双脚,尽量让自己的头浮于水面能呼吸到空气就行了。剩下的就由我把你给带到岸上。”

  中年人点了点头。许维又仔细听了下附近的声响,前舱的打斗明显还没完,看来那三个镖师命倒满长的。许维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暗自说道,

  “镖师呀镖师,你们可要多坚持一会,我能否救得你们的主子可就全靠你们了。”

  许维带着中年人全力以赴地往岸上游,且还不时注意着盗匪们的打斗。幸好这中年人并不笨,照着许维的吩咐做,也减轻了许维的负担。很快,二人来到了岸上,找了个芦苇密集的地方暂做休息之地。

  透过芦苇缝隙,许维已经看到官船上的打斗已经结束,显然那剩余的三个镖师也一起完蛋了,十几名盗匪在船上四处搜寻着什么。

  中年人调整了混乱的气息后,平静地对许维说道,

  “多谢这位小哥救命之恩,还未请教大名。”

  “我叫许维,没读过多少书,对这文的一套不太感兴趣,你大可叫我小维。我能救了你,也是因我在湖边见到这艘官船起火,便想上得船来看看有何人可以得到救助。人在江湖,能帮忙则帮忙,多个朋友多条路嘛。”许维故意装出副小大人的模样,以便让中年人放松防范之心,老气横秋地说道。

  许维知道这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要烙在这人心里才有机会接近他。虽然还不晓得他的真实身份,但赌上一把也是必要的。

  中年人连续打量了许维好几下,从他的外表及话语中得出了个初步的印象:

  年纪虽小,可胆气过人。遇事不慌乱,能冷静处理。虽然没读多少书,可如果好好调教,倒也不失为一得力助手。随行的家丁可能俱以死在此次变乱之中,收下他倒是可以省许多事情。

  “对了,还不知你是何人?为何会在这西兰湖上遭劫!”许维精明得很,马上反问起此人的底细来。

  中年人捋了捋长须,以得意的口吻颇为炫耀地答道,

  “老夫乃是前户部侍郎,姓尤名拔世字泰昌,此次接到吏部调令,暂代两淮盐政一职。因尚有空余时间,便至这西兰湖游玩一番。未料突遇盗匪,身边随从尽数遇难。”说到这,尤拔世不由落下几滴鳄鱼的眼泪。

  好歹这些下人都跟了自己许久,好事没多做,坏事一箩筐,可惜没等到去两淮刮地皮的时候,就这么身死异乡,命也。

  “大人,你也别伤心了,我记得那些匪徒样貌,他们日后自会遭受报应的。”

  “你只稍微瞧了他们一眼,就把他们的样貌全都记下来了吗?”尤拔世也有点吃惊,这少年不可小视,记忆力惊人呀。

  “那是自然,我从前跟着干爹做过典当买卖,如果不会强记下客人的样貌,没准一回头他们便会换了个身份来骗当。”

  经年累月的贩卖私盐,为了保证不被官府抓住,许维练就了过目不忘的本领,这也为他自后的官场勾心斗角提供了很好的发挥余地。而且他也不敢直说在天主教堂呆了一年,教义学了一肚皮。现在乾隆可正在禁教,一说出去,马上抓进衙门喀嚓掉脑袋。

  “原来你做过典当这一行当呀,这生意没太多的前途。你这般年纪,实在是。。。。。。”尤拔世叹息不已。

  不过转念又想,也不错,正好自己要上任两淮盐政,只要多加栽培,扔在盐政衙门里培养,就能在盐务上帮自己很大的忙。

  “但不知小哥此去何处?”尤拔世转换了个话题询问道。

  “我无处可去,我的干爹前几日病死了,现已是孤身一人,正打算前去京城投靠干爹在镖局的一个旧交,到那里干点杂活,顺便看看能否找到亲身父亲。”许维讲话七分真,三分假,任谁也辩不出来他是睁着眼说假话。

  “你还有个父亲尚在世上?”尤拔世诧异地问。没看出来,这小小年纪,生世这般坎坷。

  “在我未出世前父亲便离开了母亲,只留下一物件,吾遵母之遗命正要进京寻父。”

  “留下了信物?那可是好事啊。”

  “只可惜京师那么大,人海茫茫,也不知能否找寻得到他。”

  “这倒也是啊。京师有大几十万的人,就算是由九门提督出面帮你寻找,没个三五年怕是找寻不到。不过你有信物就好办,说不准三五天就能查到。那件信物拿出来给老夫看看,说不定有什么发现!”尤拔世很是潇洒地说,这番话也只不过是拉拢一下许维而说说而已,他可没那么的自信能认出玉缀的来历。

  “大人请看。”许维把紧挂于贴胸处尚有体温的小玉缀取出递给尤拔世。虽然说寻父之旅没那么简单,但他还是满怀希望地望着尤拔世。

  尤拔世只翻看了几眼,这眼皮跳了一跳。极其熟悉的一件玉缀,之前在何处一定有见过类似玉缀。瞬间之后便已认定了此件物件的来历,他反而装出副不大清楚的模样,再随意地看了几下后便递还给许维道,

  “恕老夫眼浊,无法认出此物件的来历。对了,你那亲生父亲就没再联系过你们母子二人?”尤拔世旁敲侧击问了起来。

  “自小人出生以来,从未听到过吾父任何消息,可谓音信全无。哼,想来不过是个陈世美般的人物。”许维略带愤愤不平的语气说道。也难怪他这般说,任谁被亲生父亲抛弃十多年,都会带着些怨恨之气。

  “这世事难料,也难讲你父亲是否另有为难之处。在与你父亲重逢之前还是莫要妄加猜测为好。”

  尤拔世劝说了一句后倒是有心收许维在自己身边,日后万一真是那人之子,这就是份厚礼啊!可又觉得有点难以起齿,拐着弯问道,

  “这位小哥,俗话说,受人滴水之恩,必涌泉相报。老夫也不是个不知恩图报的人,有何愿望说出来我必能满足你!”

  许维这两三年跟随张有全干着足以杀头的勾当可没白过,单是人也看遍了百种人,人心可是摸得透透的。见风使舵,见人识性也是江湖中人所必备的。跟人买卖,就须完全知晓客人需要什么货色的盐,这价格能否涨得高些,都必须从客人的不经意流露出的神色中推断出。再者,这嘴皮子的功夫也是一流的,要把私盐以高价卖出,这要有能把死的说活,活的说死的本领才行。

  许维单看尤拔世的表情,断定其已是对自己很有好感,现在只要自己开口,便可如愿以偿地拜入其门下,为日后的复仇打下基础,两淮盐政可是两淮一带最高的盐政衙门主官,可谓权倾地方。

  “大人。”许维突然双膝下跪,呜咽地说道,

  “与我相依为命的干爹突然弃我而去,现在我已是孤身一人,本想投靠干爹朋友,浑浊地过了这一生便是。

  今碰见大人,那种感觉就如同又见着我干爹似的,大人的音容笑貌都让我不自觉地又想起我那离世未久的干爹来。您和他一样的慈眉善目,和蔼可亲。能遇见大人是我命中的福份,并让我泛起一种重生的感觉。

  我想拜在大人门下,学些本事,长点见识,就算大人让小的做牛做马我也甘愿。如果大人不答应,我就跪死于这西兰湖边。”说着说着,那泪水便像泄了闸的洪水,滚滚而下,越流越多。一半是真情流露,一半是装腔作势,可着实为难了许维。

  尤拔世听后大为受用,赶紧把许维扶起来,顺水推舟并亲切地说道,

  “好了好了,你就别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儿膝下有黄金嘛,快快起来,我答应你便是。”

  见已达到目的,许维顺势站立起来。

  尤拔世摸着许维的肩膀,发觉其异常的雄壮,侧面望去那两道目光也是坚定万分,应该不会是那种容易落泪之人,其城府还有点不可测知了。

  远眺了眼官船,尤拔世并没说话。许维知晓他的心思,便开口说道,

  “大人,我们还得在这芦萎中再呆上片刻。等那盗匪都走光了,我独自潜上船,把那些家丁的尸体给弄到岸上掩埋掉。”

  尤拔世见许维说出了自己的心思,不由又对他喜欢上半分,此子端的是会揣摩他人心思,日后必成大器呀。

  又等上片刻,四周都安静下来之时,许维重新下湖游向官船。尤拔世则目视着许维,内心期盼着他无事,这绝对是奇货可居啊!冥冥之中,尤、卫二人被连在了一起。

  还好,此行安然无恙,许维把挂于官船之后的小木船解开,把尤府家丁的尸体一股脑都搬运上去,在临近湖岸处挖了个大坑,把数名死尸全数抛入,盖上土最后完事。这可是件耗体力的大活,而许维毕竟才十四岁,有点吃力,可他咬着牙把活都干完,没叫半声苦。

  尤拔世看着许维独力完成这一切,点点头,心下大是赞赏,出声说道,

  “小维,你休息一会吧,看你也忙得够呛。”

  “大人,我们是否要报官?”

  “算了,别报了。这河间府哪能管得了这事?河间知府王秉昌曾在户部做过一任员外郎,他就是因贻误公务而遭我免职,去找他没事都会变出事来。”尤拔世可是对自己旧部下的品性了如指掌。

  “免完职这么快又能做到知府之位?”许维有点惊讶。

  尤拔世哈哈大笑说道,

  “这大清早已不是世祖章皇帝时的天下了,有钱能使鬼推磨,还有什么是钱办不到的呢。所以说啊,为官一任,重要的是捞足钱。能力越大,这钱也就捞得越狠。”

  尤拔世的一句话,让许维感到今后定要好好赚钱,他所赚的钱可一点也不比日后权倾天下的和珅少上多少,两个人一个德性,贪婪成性。

  “走吧,我们取道山西转往扬州吧。”尤、卫二人一脚高一脚低地从芦苇丛中走了出来,转向官道。

  5

  扬州瘦西湖,原名保障湖。乾隆年间因两淮,尤其是扬州的盐业兴盛,原瘦西湖由于年长日久,湖心淤塞,众盐商便出资疏浚,在十里长的湖区两岸,营造了“两堤花柳全依水,一路楼台直到山”的湖区胜境,兴建起许多亭台楼阁,这一来,湖上的风景便显得格外优美秀丽了,渐渐便有了“天下西湖三十六,独一无二瘦西湖。”的赞誉。

  此刻在瘦西湖畔的天上人间里,早已是宾客满座,莺歌燕舞之声缭绕整座阁楼。天上人间可是号称扬州第一青楼名妓之所,背后又有强硬的后台背景,据传乃是扬州府同知陈熠暗中支持,故生意一向兴隆得很。

  这日,正是人声鼎沸的正午时分,就在天上人间的一间雅包之内,正襟端坐着一个年轻人,却是那追随尤拔世的许维。

  只见许维左手不住地在手心内把玩着小茶盅,心思却全不在喝茶之上。又等了小半会,终于门外有人敲门,片刻后便闪进一人,眼有点斜,嘴有点歪,此人可是扬州的包打听,号称知遍扬州事的毛竹荪。

  “爷,让您久等了,你托我的事小的打听妥当了。这可花费了小的不少银钱。。。。。。”

  许维摆了摆手,道,

  “少在我面前表功,都说出来。若是合小爷的意,这银钱方面绝对让你满意。”

  许维是何许人也,睚眦必报者,高恒及普福早已深印在其心中。左肋处拜他们一枪所赐,到现在遇上阴雨天时不时还会疼痛不已,此仇不报枉为人。

  自从跟随尤拔世到了扬州之后,因为是尤拔世跟随到扬州的唯一一名亲随,在两淮盐政院非常的吃香。因为盐道各个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对新任的两淮盐政大人不太摸底,为了能亲近他,纷纷找许维探听尤拔世的喜好。

  许维为人机灵,早在暗中就把尤拔世的喜好摸个底朝天,现在正好拿来卖点钱。苦日子过多了的许维,深知无钱时候的艰难,故一旦有机会,能赚一点是一点。

  三个月下来,许维赚了个盆满钵盈,足足有千两之巨,从另一方面也让许维见识到了两淮盐商的雄厚财力。

  有了钱好办事,许维许下千两白银的花红委托毛竹荪多方打听普福的消息,终于在今日有了消息。

  许维略有些激动,脸上红潮涌动,强压了一会才恢复平静,端起桌上的茶具,揭开茶盖吹了下浮在杯上的茶叶,小小地酌了一口后,以波澜不惊的口吻问道,

  “老毛头,讲吧。”

  毛竹荪为了能拿到这笔千两的赏红,那绝对是下了苦功,与普福府中的老管家打成一片,好不容易才套出了些有用的东西:

  “听说普福与这两淮盐商八大总商之一的江春有着姻亲关系,江春手中原有幅宋代人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后来听说普福附庸风雅得很,喜欢一些古董及字画,那江春便把这幅《清明上河图》给进呈给了普福。”

  许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内心激动不已,果然是条好线索,凭此信息,足以致普福于死地。

  尤拔世什么都不爱,就单爱书法字画,若是有前朝名家之作,必苦苦寻觅。若得不到,三天三夜都会辗转反侧,彻夜难眠。而普福更是个抠门的家伙,听说是个有进无出的家伙。若是挑拨尤拔世向普福索要那《清明上河图》,将有何种情形发生?不问也知!

  “呵呵呵,老毛,你做得很好,这是你应得的,拿去吧。”许维心情大好地从袖中取出张保大钱庄的千两银票递给毛竹荪。

  复仇有望啊!高恒远离了两淮,到山西做官,自己一时是鞭长莫及,不要紧,近的先来,先铲除普福,最后轮到那高恒。

  事情谈妥,许维一口把茶水全部喝下,又小憩了片刻后正要高喊老鸨过来结帐时,忽听外面传来一片的嘈杂声。许维有点奇怪了,这天上人间的背景很强,居然也有人敢在此处闹事,不由得走出房门向楼下望了望,一名女子被四五名壮汉给团团围住不得脱困,从后面慢腾腾地走上来一个大少,大肚皮,招风耳,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英俊的帅小伙,正出言调戏该女子,那女子艰难地左躲右闪着,避开那恶少的禄山之爪,似乎有点不支的迹象。

  这里面可是青楼,来此都是要一夜风流的,碰上有热闹事当然都看得开心不已,再说这青楼之地岂是一个女子想来就来之地。

  许维诧异地招来一个龟奴,朝那闹事的地方呶了呶嘴。龟奴心领神会地立刻回答道,

  “那底下的花花大少,可是扬州三霸之一,乃是扬州知府的独子,李卞。仗着老爹是知府,便在这扬州城内惟所欲为,被他糟蹋过的女子不在少数。”龟奴说的话有点酸溜溜的,难怪,知府的官职可是比同知大,俗话说得好,官大一级压死人,天上人间所谓的后台根本没被鹿大公子放在眼中。在天上人间里头简直如入无人之境,想摔就摔,想砸就砸。

  “那名女子又是怎么回事?无缘无故便进入你们天上人间?”

  “听说是为了找寻她的一名师兄。看来那师兄也不是什么好货。有这么漂亮的一个师妹,还流连忘返我们的天上人间,这人拉。。。。。。”龟奴变相地夸赞起自己的天上人间来。

  “你们天上人间不准备出面管管?”许维尖锐地问道。

  “我们?我们还要靠李大人给面子才能营业维生,哪还敢管李小公子的事啊!”龟奴泄气地说了一句。

  “你们不管我管。”按常理来说,许维根本不会是个热血青年,飘泊江湖数年,心都冷了,而且相对来说他的性格更加稳重。遇上不平事,只会考量对自己是否有利。

  但今日只见了那名女子一面,却隐隐之中有种非常亲近的感觉,仿佛似曾相识,但脑海中却又无她的影子存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有种前世曾经沧海难为水,本是巫山一对人的感觉。

  许维从楼上一跃而下,直接两拳打飞两个家丁,又一个飞腿,把另一个家丁给打趴在地上。从前,许维在跟随张有全的时候功夫也没少学。贩卖私盐的人多了去,也都比较粗,稍微一言不合,就是拳脚相向,故许维也练了身过硬的本领,对付起一般的地痞流氓来,还算是得心应手。

  许维冲到女子面前,对她说道,

  “姑娘,快点跟我走吧,别被这些人污了你的手。”姑娘点了点头,准备紧跟着许维。

  恶少李卞可没那么好打发,他见到手的肥羊要溜掉了,赶紧吹了声口哨,四周又多了三名李府的武师,个个都拿着根木棒,虎视眈眈地围了上来。

  许维的额头上冒了点汗出来,这下要完蛋了,自己手无寸铁,看那三个武师皆不是家丁级的人物,可能有点难对付。

  许维双手护在女子身前,而眼角则不住地往四处瞟,想从围困自己的人群中找到退路。

  “好你个外乡人,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家老头子是谁吗?我爸是李刚,扬州府的知府。”

  “你爸要不是李刚,我还不打呢。”

  啪,许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给李卞来了记窝心腿。李卞捂着心口,脸色苍白地蹬蹬蹬往后退了五六步,人半跪倒在地上,差点就起不来了。他嘴角边流着丝血丝,勉强提气喊道,

  “你们,你们都死拉。快,给我上,往死里打这家伙。抓住他,拿进府,我要千刀万剐了他。”说完两眼一翻白眼就当场晕死过去。

  这下麻烦大了,堂堂知府大少爷,才说了一句‘我爸是李刚’就被人给踢昏了。真是你可忍我不可忍也。

  一个武师便冲了上来,朝着许维便是一记横叶飘零,木棒由左至右来了个半弧线,发出呼的一声响,直扫向许维胸部。许维双手一拦,被木棒上传来的内劲给震退了一大步,这体内气血翻腾不已,一口血一直在咽喉处徘徊,直欲喷出而后快。那双臂被一棒震得有点麻木了,毫无知觉可言。显然只一下,许维便受了不轻的伤。

  那武师直接又是一记黑风腿,连续打了几个腿花,踢向许维的神阙穴。许维双拳不断击出,想接住来势,却未料拳拳皆空。

  “啪啪啪啪啪。”许维被踢中五下,这人不住地往后退,地上现出条入土三分的痕迹。许维在退到第五步的时候,便顿感胸口郁闷异常,哇地喷出口血来。人一站定,便半倒了下去,只靠单只手撑地,半只脚跪地。

  许维眼神有点涣散地望着该武师,抹了抹嘴角边的血迹,微喘不服输地讥讽说道,

  “没想到你功夫如此厉害,却甘做别人的走狗。看你这种人,一点骨气都没有,怎配做男人?”

  那武师脸色大变,神情狰狞地说道,

  “我愿意做你又如何,我看你是在找死。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我这就送你进阎罗地府吧。”

  又是铺天盖地的棒影朝自己挥来,许维已是无力还手,只好闭目等死。却未料耳内听到那武师的惨叫声,应该是手腕折断的声音。

  许维眼一睁,大为震惊,居然是那个被欺负的女子出手相救自己。只见她正挥舞着软剑,与另两个武师在缠斗,把自己踢伤的武师正躺在地上抱着手腕嚎淘大叫。此时的那名女子哪有半点孱弱之样,英姿飞舞,大展拳脚,毫不逊色于男子。

  只听得那女子说道,

  “没想到居然是青帮的子弟在助纣为虐,还对不懂武功的人下此毒手,我定要向你们讨回个公道来。”

  一个武师边拆招边答道,

  “看姑娘使的像是白莲教的莲叶剑法,不知白莲三使者中的青阳使是姑娘的什么人?”

  那名女子剑招越来越猛烈,逼得两名武师不住后退。

  “你们问这个干么?想攀上关系不成?就冲你们这等行为,我师焉能认识你们!”

  “姑娘会错意了。

  尊师自然认不得我们这些小人物,可我们具是青帮仁字辈郝为仁师傅门下。。。。。。”

  余下的话许维并没听完整,这眼一发黑,伤势发作,晕倒在地。

  6

  当许维醒来之际,发现自己已躺在一间客栈的客房内,旁边正坐着自己救下的那名姑娘,不,应该是把自己给救了下来的那位姑娘。

  此女有着雪与梅的肌肤容颜,白里透着鲜红,让人感叹她的美丽;有着长至腰后的一头乌黑且光泽照人的秀发,黑而诱人犯罪;有着如山间溪水清澈见底的双眸,令人难以忘怀。整个五官就如能匠巧夺天工般凿刻上去,安排得恰如其分,真是减一分则太短,增一分则太长。只见她轻启朱唇,细声地说道,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小女子这里先谢过了。”

  许维从震惊于该女的清纯绝色之中醒来,此时才想到那女子害得自己好苦,明明有功夫,却深藏不露,反倒连累上自己。看来这世道多艰险,自己还需刻苦磨练一番才是。坐立起身,稍带不悦的神情望着女子先是问道,

  “还未请教姑娘大名!”

  “我叫王聪儿。”

  “聪儿,好名字。”许维不禁赞赏着,看来王聪儿的音容笑貌已经深深烙进了许维的内心深处。

  一想到还未问到主题时,许维又拉下脸询问道,

  “王姑娘,你。。。。。。”

  “你还是叫我聪儿吧,我把你害成这样,真是过意不去。”王聪儿带着点愧疚的口气说着。

  你还知道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吗?许维把这话放在心里说着,不过见她总算把自己给救出险境,倒也是感激不尽,放轻声说道,

  “我叫许维。聪儿姑娘,我还要多谢你的搭救之恩了。只是不晓得你是何故到了这太原府,又因何故不还手呢?那些武师呢?”

  “这,这。”王聪儿有点为难了,这本是教中的机密,有点不方便说给许维听。不过又想想,人家好心帮你忙,问你个问题,你也推三阻四的,真的有点说不过去。只好稍微解释了一下道,

  “我师乃是白莲教三使者之青阳使齐末云,今奉师命去襄阳找师兄齐林齐大哥商讨教中杂事。中途意外发现齐师兄的踪迹,便尾随至这天上人间。临行前,乃师吩咐,沿途不准擅用武功,以防引起官府的注意,故让大哥你受累了。那剩余的两个我只小惩一番后,便放他们走了。”

  听到这,许维心中起了疑心,是什么事居然要如此神秘,还需不让官府知晓?这白莲教恐怕也是个见不得光的教会。

  “对了,许大哥,你往后要小心点,这青帮与天地会并称南武林三大帮,势力大,非常人能惹得起的。”

  王聪儿担心许维伤愈后会找青帮的麻烦,许维的伤乃是因自己而引起的,如果他再次因这事受伤的话,自己会难过一辈子的。

  “那能不能跟我讲讲这江湖的事情?我也好长个记性,免得日后被人找上门寻仇!”许维没事找事,就想听王聪儿说说话。

  虽然两人是第一次相遇,许维给自己的印象并非太好,看在出面相救自己的份上,王聪儿还是不厌其烦地把这南武林的几大势力又如数家珍地详细叙说了一次,这女性的细心充分得到了体现:

  “在雍正十一年之前,这全天下就两大帮派最出风头,以长江为界划分,分别是北武林的少林寺与南武林的武当山,天下练武者莫不出于此两家。

  当时武功最高的有两大武者,一个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桑信,人称北桑;另一个是武当山的明坤道长,人称南明。

  在铲除政敌并完全巩固政权之后,清妖头目雍正便开始下手弱化能给朝廷带来威胁的少林与武当。

  可能应是清廷所为,在两年之内,北桑及南明纷纷从江湖消失,不知所踪。清廷更是成立了所谓的帖杆处,就是俗称的血滴子卫队。

  随后在雍正十一年的中秋,清妖更是调遣数千兵马及不少的大内侍卫强攻少林寺的莆田分院,把那里灭得个鸡犬不留,给少林寺来了个下马威。

  当时随便找个江湖中人问一问,十有八九都能认定北桑南明定是被清妖给杀了,不然不可能那么快就对少林及武当动手。

  在朝廷的重压之下,少林寺开始收缩势力,而武当山更是胆小怕事,一声未吭便开始封山,禁止门下弟子在江湖上闯荡。

  再往后北方崛起了白莲教,而南方则是青帮与天地会并立。天地会又称为洪门或是红门,听闻天地会的五大将便是南少林弟子马超兴与蔡德忠、方大洪、胡德帝、李式开。他们高举着反清复明的大旗,与我们白莲教打击清妖的教义相近。

  而青帮则是由八代弟子法子辈的邱法云主掌大局,该帮与清妖相近,甚至连名字都改为安清帮,沦落为清廷鹰犬,专为清廷管理漕运事宜,颇为江湖同道所不齿。

  到如今这一局势已经保持了近四十年之久。”

  说了那么多的话,王聪儿那清脆如黄莺般轻柔可人的声音,听得许维头脑一片晕呼呼的,不能不说这世上确有一见钟情,许维便是一个。当然,所有的话语许维都只听得一半半的,他只顾着欣赏眼前的美色。

  看到许维眼神直勾勾地望着自己的脸庞,王聪儿不禁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避开许维那灼人的目光,移到窗外去。

  房间内顿时静寂了许多,两人倒是越来越尴尬。

  许维知道自己失礼了,于是强自起床在四处走动着,以缓解屋中尴尬的气氛。心中所想的是那聪儿小姐心目中有没有了心怡之人?

  在房舍四周走着,突然见到这书桌上并排放着两张画,许维开始欣赏了起来。虽然大字不懂几个,可这画功如何还是能分辨得出。

  这是两张同样的山水画,一副落款为马远,一副落款则为王聪儿。此两幅画多用水墨,笔法雄奇简练。作画特点是布局简妙,线条硬劲,或用“斧劈”,水墨苍劲,意境深邃清远。

  许维会作画,而且鉴赏能力更是超前。义父曾叫自己拜在一位好友门下,江湖八门中的一位册门高手,古玩鉴赏,临摹仿制等等,一股脑学了不少,那时是图有一技在身日后也好安家维生。那个好友嗜画如命,每日里必去画斋观画,半年里从不间断。在画斋里的也都是行家,这边指指,那边点点,都是对画在品头论足,故当跟班的许维别的没学精,单这鉴赏字画的能力绝对是一等一的强项。

  许维思量着,这马远乃是南宋人,与李唐,刘松年,夏圭并称为南宋四大家,人称‘马一角’,构图集中一角,留出大量空白,韵味独道。其画功一流,擅画花禽、人物、佛像。这眼前的便是他所作之《寒江独钓图》,一叶遍舟飘浮江面,渔翁独坐垂钓。除四周寥寥几笔微波外, 全为空白;有力地衬托出江天空旷,寒意萧条的气象。 江、河、 湖、海真实生动地绘入纸上,实为世间之珍宝,为历代书画鉴赏家所珍重。看那王聪儿所仿,也可算得上中上之作,不是行家不容易看出其真伪。

  嗯。突然脑海中电光一闪,一个更绝妙的主意浮上来,这么做更能致那普福于死地。

  许维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既然这王聪儿的摹仿能力这么强,不如就叫她仿上一仿这《清明上河图》,自己则寻机把真假之图对调,然后再告诉那尤拔世。

  若普福不把《清明上河图》献上,那铁定是得罪了尤拔世。而若他真舍得把《清明上河图》进献给尤拔世,那更简单,直接告知尤拔世那是幅假图,欺瞒上官,偷龙转凤,这可是官场上的禁忌,足以致普福于死地。

  在大清的官场上,上级想致下级于死地,还是非常容易做到的。尤其是在盐上,十个官员里头九个是贪的,还有一个则是胆小不敢贪,所以根本就不怕尤拔世弄不倒普福,若能捎带上高恒,那就再好不过了。

  想到做到,深深吸了口气,许维恢复平静后对王聪儿说道,

  “不知可否请聪儿小姐帮个小忙。”

  王聪儿被许维的眼神看得心慌意乱、不知该如何脱身之际,遇上许维的这一请求,巴不得地答道,

  “请说,只要能帮到的,我一定帮你。”总算可以离开这许维了。

  “我想请小姐帮我临摹一幅画。”

  “临摹?你怎知道我会画画”

  “你那桌上那幅摹仿南宋马远的《寒江独钓图》就仿得非常的逼真。”许维指出了作者及年代。

  “是嘛。”王聪儿有点惊异地望了望许维,没想到此人也会懂画,兴起知音的感觉。在白莲教内只有自己一人会画画,实在是无人切磋。

  “你也会画吗?”王聪儿又问。

  许维头摇了摇,心说我会的是西洋画法,根本画不出正宗的中国画法的意境。王聪儿脸上略呈失望之意。

  “不过我会赏画,我就认为你摹仿得确实是不错,这仿画的水平不下于刘之倐。”刘之倐乃是前清之一代名画家,以临摹前人之画而闻名。

  被许维一夸,王聪儿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微红着脸说道,

  “许大哥真是过誉了,我还没达到那么高的水准。”当然,人都喜欢称赞的话语,尤其是女子。王聪儿被许维一夸,不由内心欢喜不已,满面笑容地说道,

  “许大哥,你尽管说吧,要我临摹哪幅画?”

  见马屁神功奏效,许维大喜说道,

  “聪儿姑娘,我想让你帮我临摹出同是南宋出自张泽端之手的。。。”还没说完,王聪儿先替他说了出来,

  “《清明上河图》?”

  “正是,正是,没想到聪儿姑娘这么聪明。”

  “这《清明上河图》自从宋代传至今后,便出过数十副的赝品,我也深入研究过一番。这《清明上河图》一旦要临摹起来颇费功夫,没有十天以上的时间是难以完不成的。

  单画中人物就有五百余人,而画中所摄取的景物,又大至寂静的原野,浩瀚的河流,高耸的城郭;小到舟车里的人物,摊贩上的陈设货物,市招上的文字,总之是杂而不乱。”

  王聪儿又面呈难色说道,

  “这几日我正又有要事在身,不大好在此久呆。”

  “聪儿姑娘,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呀。我的干爹一身嗜画如命,画不离手。这几日他突发疾病,人已是奄奄一息了,可他的心愿便是一睹那《清明上河图》,方可瞑目而去。百善孝为先,作为义子,无论如何也要想方设法完成他老人家的这最后愿望。”

  许维说哭就哭起来,这可是半真半假。一方面为了博得同情,另一方面也真是想念起义父来了。回忆起张有全对自己的好,这泪便如泉涌般,想收还收不住了。

  有时哭泣也是种发泄,把堆积于胸中的郁闷之气一扫而光后,许维内心反而更好受了些。

  女孩子家总是心软得很,被许维一哭,王聪儿倒慌了神了,赶忙说道,

  “好吧好吧,我答应你就是了,我们白莲教从没会哭的男子汉。”

  听了这句话,许维不由得脸红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正常。这是为干爹报仇,没必要想这想那的,有时只要能达到目标,非常的手段都必须用上,这也是许维一贯的行事准则。

  王聪儿示意许维可以离开了,自己要静下心来好好回想一下整幅《清明上河图》行笔思路,好开始正式临摹。

  许维本意是想最后窃画时也请王聪儿出马,而后再一想,不太方便!人家王姑娘帮你仿画,是为了圆自己义父的一个心愿。那让她去窃画,又该用何种借口?一个谎言需要用更多的谎言来圆,怕到最后在王姑娘心目中自己就是个骗子!算了,就保持目前的这种关系吧!

  许维轻轻地把门带上后,便出了这客栈,现在要做的便是与普福府中的人搭上关系,先混进去再说。

  注:

  1、张有全案。

  《清经世文编》记,山东昌邑县的张有全携带食盐20斤夜行,路遇巡役李兰、钱济文等,被疑为私贩杀死。对于普通民人以食用为目的的买私活动,只要不超过一定数量,清代法律是不予以追究的,所以张有全是枉送了一条性命。但当官府审理此案时,钱济文等说,“张有全不领官票,私买食盐,于私贩出没处,轮挑夜行,虽非必死之犯,究系有罪之人。”为自己的凶残辩护。

  此案充分体现了不明盐法的百姓所受到的残害。张有全丧命的山东莱州府属昌邑县,盐斤足供本境民食,雍正八年,河东总督田文镜因登、莱、青三府所属各州县盐政废驰,课绌民困,题明革商,将三府所属之蓬莱等16州县盐课摊入地亩,听民自买散盐,惟禁其越境。

  这本是方便民食之举,但是盐法不够完善,昌邑各处不统一,遂导致巡役随性拿报散盐,致叠伤人命,讼狱繁兴。

  张有全案发生时任河东总督的王士俊认为,“筑包原为杜私起见,昌邑课归地亩,昌邑之民即昌邑之商,以本境纳课之民卖与本境纳课之户,准盐尽属官盐,惟运出外境乃为私越,其实无庸筑包。

  而所谓筑包疆界就是商人运销的地方。在盐课摊入地亩,听民买食的地方,场员每逢二、七日赴滩称掣,要买食盐斤就需赴场领票。

  一县盐法有散有筑,殊未划一。可见官府制定的盐法,给百姓的生活带来极大的痛苦,百姓不熟盐法,经常成为盐法的牺牲品。

  2、在清代,最大税收来源是农业税和盐税及关税三大税。《盐法志#8226;序》言:“佐司农之储者,盐课居赋税之半,两淮盐课又居天下之半。”

  以康熙二十四年为例,全年赋税收入是2444,9724两(《清史稿#8226;食货志》),有1200多万两来源于盐税,其中700多万两出至于两淮。

  为此,在清代前期,扬州有两个副省级机构:一个是两淮都转盐运使司(运司衙门),长官是两淮都转盐运使司盐运使(盐运使)。每年有700多万两银子从这衙门里进进出出,是全国最大的地方财税机构。这样重要的财税机构在扬州,而它的上级户部却在千里外的北京,于是在扬州另设盐务监察机构,那就是两淮盐政院(盐院),长官是两淮巡盐御史(盐政)。此职务关系重大,特别规定,主管官员是一年一任。此职在任14个月,行使职权是12个月,另有2个月是行交接班手续。

  3、根据费赖之《在华耶酥会士列传及书目》、方豪《中国天主教史人物传》制成下表:

  国籍姓名传教地区

  葡萄牙马若瑟JOSEPH EMMANUEL1746-1748年在江南

  林德瑶JEAN DE SEXAS1742-1751年在江南

  费德尼DEVIS FERRIRA1745-1753年在江南

  郎若瑟JOSEPH DE ARAUJO1753年在江南

  毕安多ANTOINE PIRES1751-1753年在江南

  张舒IGNACE FRANCISCO1753年在北京

  卫玛诺VIEGAS EMMANUEL1753-1758年在江南

  林若瑟JOSEPH DE SYLVAX1753年在江南

  林方济FRANCOIS DA SYLVAX1753-1762年地点不详

  韦斯汀AUGUSTIN DE AVELLAR1754-1777年在湖广

  法国嘉类思LOUIS DU CAD1757-1761年在河南

  石若翰JEANBAPTISTE DE LA ROCKE1747-1756年在湖广谷城

  骆尼阁NICOLAS-MARIE ROY1756-1769在湖广

  河弥德MAETHURIN DE LAMATHE1758-1769年在湖广谷城

  方守义J*F-MARIE-DIEUDONNE DOLLIERES1760-1780在北京附近

  巴良LEONB RON 1771-1779年在湖广

  晁俊秀FRANCOIS BOURGEOIS1768-1772在北京及塞外

  德国魏继晋FLORIAN BAHR1747-1748年在北京附近

  澳地利南怀仁GODEFRIOD-XAVIER DE LIMBECKHOVEN1752-1784年在湖广、江南

  3、高恒,字立斋,满洲镶黄旗人,大学士高斌子也。乾隆初,任恒为户部主事,再迁郎中。出监山海关、淮安、张家口榷税,署长芦盐政、天津总兵。三十年,授两淮盐政。

  高恒为盐政,陈请预提纲引岁二十万至四十万,得旨允行。复令诸盐商每引需交纳银三两为公使钱,因以独吞,并未报部。后由两淮盐政尤拔世发其弊,乾隆夺高恒官,并命江苏巡抚彰宝协同尤拔世同审。诸盐商具言频岁上贡及备南巡差共用银四百六十七万馀,诸盐政虽在官久,尚无寄商生息事。上责其未详尽,下刑部鞫实,高恒尝受盐商金,坐诛。普福及盐运使卢见曾等罪有差。

  4、清明上河图的历史:

  《清明上河图》最先被宋徽宗收藏于北宋宫廷内,靖康之变后流落于民间。元灭金后,《清明上河图》重归皇宫。

  明取元代之,《清明上河图》又被宫中画匠带出,流落到一代名士陆完手中,陆完死后,其儿子急等钱用,便将《清明上河图》卖至昆山顾鼎臣家,后被严嵩父子强行索去。

  隆庆时,严嵩父子被御史邹应龙弹劾,终于官场失势,严世蕃被斩,严府被抄,《清明上河图》再度收入皇宫。

  《清明上河图》到得清朝后,先由陆费墀(安徽相乡人)收藏。陆费墀是乾隆时进士,他得图后也在上面矜印题跋。后被普福购得。不久又辗转入毕沅之手。毕沅生平喜爱金石书画,家中收藏颇为丰富。他得《清明上河图》以后,与其弟毕泷(清代收藏鉴赏家)同赏,现今画上有二人印记。

  毕沅死后不久,湖广人民反清。清廷认为毕沅任湖广总督期间,“教匪初起失察贻误,滥用军费”,不但将毕家世职夺去,而且将其全家百口全部杀掉,家产也被抄没入宫。

  清廷将《清明上河图》收入宫以后,便将它收在了紫禁城的迎春阁内。嘉庆帝对其珍爱有加,命人将它收录在《石渠宝笈三编》一书内。此后,《清明上河图》一直在清宫珍藏,虽然经历1860年英法联军以及1900年八国联军两度入侵北京,洗劫宫室,但居然逃过了劫难,均未受损。

  1911年以后,《清明上河图》连同其他珍贵书画一起,被清末代皇帝溥仪以赏溥杰为名盗出宫外,先存在天津租界内的张园内。1932年,溥仪在日本人扶植下,建立伪满洲国,于是这幅名画又被带到长春,存在伪皇宫东院图书楼中。

  1945年8月,第二次世界大战接近尾声,溥仪乘飞机逃往大栗子沟,伪满皇宫因失火而一片狼藉。混乱之中,伪皇宫的大批珍贵之物流散到了民间,其中,就有《清明上河图》。

  1946年,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了长春。解放军干部张克威同志,通过当地干部收集到伪满皇宫流散出去的珍贵字画十余卷,其中就有《清明上河图》。

  1947年,张克威同志调到东北行政委员会工作,临行前他将这十余幅卷轴交给了当时开辟东北革命根据地的主要负责人之一林枫同志。《清明上河图》经林枫之手进了东北博物馆,后来又调到北京故宫博物院珍存。从那以后,那儿便成了它的最后归宿地

  5、青帮的辈份可分为前廿四代、后廿四代及绩廿四代派等叁个辈份接续:

  前廿四代依序为清、净、道、德、文、成、佛、法、仁、伦、智、慧、本、来、自、信、元、明、兴、理、大、通、悟、学。

  后廿四代为万、象、皈、依、戒、律、传、宝、化、渡、心、回、临、持、广、泰、普、门、开、放、光、照、乾、坤。

  续廿四代为绪、结、昆、计、山、芮、克、勤、宣、华、转、忱、庆、兆、报、魁、宜、执、应、存、挽、香、同、流。

  采师徒制的青帮,本命师父就如同父亲一般,而徒弟若再收弟子,师父就可升级为「老爷子」的辈份,老爷子在帮内的地位崇高,伦理阶级分明。

  6、白莲教源远流长,是一个秘密的宗教结社,南宋初年已出现于江苏昆山。元、明时期有很大发展,分成为很多支派,分别称大乘、混元、收元等名目,成员十分广泛,有农民、城市贫民、手工业者、小商人、小业主、雇工等,也有一些太监、王府包衣、庄头、绅士、书吏、差役等参加。

  白莲教“政体尚专制”,始终实行严格的家长制统治,等级森严。由于其本身又分成许多别支,故派系的教首只掌握本派的大权,采取父死子袭的权力继承方式。不容外人觊觎。他们的权力和地位,归根到底取决于所收门徒的多寡,

  白莲教徒从明万历到清康熙时百余年间,刊刻了许许多多的经卷。几乎所有的白莲教经卷,都宣传“两宗三际”、弥勒下凡和劫变观念,宣传“真空家乡,无生父母”的信仰。据白莲教的解释,世界上存在着两种叫做明暗“两宗”相互斗争的势力,明就是光明,代表善良和真理;暗就是黑暗,代表罪恶与不合理。这两方面,过去、现在和将来都在不断地进行斗争。弥勒佛降世后,光明就最终战胜黑暗。这就是所谓“青阳”、“弘(红)阳”、“白阳”的“三际”。

  清乾隆年间,白莲教徒刘之协、宋之清将其活动的重点放在阶级关系紧张的川楚陕三省交界地区,让弟子们广收徒众,扩大组织。

  以宋之清为首的收元教,为把农民群众从宗教信仰的迷雾中吸引到自身的解放上来,宣传“习教者,有患相救,有难相死,不持一钱可周行天下”,“从教者先送供给米若干,入教之后,教中所获资物,悉以均分”,“习教之人,不携资粮,穿衣吃饭不分尔我”等等,以及随后逐步散播的“弥勒转世,保辅牛八”这一披着宗教外衣的政治性预言,深深地吸引着广大群众,扩展组织的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

  当被官府警觉之后,便策动了震惊川、楚、陕三省的白莲教大起义,这是有清以来,规模最大的农民起义,使得清王朝的统治岌岌可危,不可避免地从康乾盛世走向嘉道中衰。)

声明:本文内容整理自网络,观点仅代表原作者本人,投稿号仅提供信息发布服务。如有侵权,请联系管理员。

投稿号的头像投稿号注册会员
上一篇 2023年2月11日
下一篇 2023年2月11日

热点推荐

  • 情人节卷常距唱征磁谓杀然式修老公送十来块钱的巧克力!第一个情人节第一次送东西,居然是网上最便宜的。为什么?

    情人节送巧克力的传统:巧克力—永斗头尽脱际只给最爱的人。情人节的巧克力也是不可或缺的。巧克力自它诞生以来就于情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相爱的人们用甜蜜的巧克力表达对爱人的浓浓情谊。爱是巧克力,爱是熔化的心。巧克力在华货某客小斤意换款…

    2024年1月18日
    230
  • 王小帅天真的橡皮歌词完整版(王小帅天真的橡皮表达了什么含义)

    网络上经常有很多好听的歌曲出现并且走红最近一段时间王小帅演唱的天真的橡皮这首歌非常火爆,不少小伙伴都在问王小帅天真的橡皮歌词完整版是什么?下面小编为大家带来王小帅天真的橡皮歌词完整版分享,感兴趣的小伙伴一起来看一下吧。 《天真的橡…

    2023年8月14日
    400
  • 特困户申请报告怎么写(申请报告怎么写)

    今天,我想和大家分享一些关于申请报告怎么写以及特困户申请报告怎么写的问题。以下是小编对这个问题的总结。让我们看一看。 申请报告范文 申请报告范文 申请报告范文,随着人们自身素质提升,越来越多的事务都会使用到报告,报告具有成文事后性…

    2023年4月25日
    530
  • 看窗外的星空一边摸着你的头是什么歌(看窗外的星空一边摸着你的头是什么歌)

    喜欢听歌的小伙伴都非常关注网上热门歌曲,抖音的歌曲传唱度也是非常高的,那么看窗外的星空一边摸着你的头是什么歌?谁唱的?歌词完整版时尚什么?下面小编为大家带来看窗外的星空一边摸着你的头歌名及歌词完整版分享,感兴趣的小伙伴一起来看一下…

    2023年9月7日
    330
  • 女生未考上985遭父亲家暴 背后的真相让人始料未及

    “最高人民法院”微信27日发布《最高法发布人民法院反家庭暴力典型案例(第二批)》,其中一则案例提到,16岁女生吴某某,在父母离婚后随其父亲吴某生活,于2022年第一次高考考取了一本非985高校。吴某安排吴某某复读,要求必须考取98…

    2023年11月27日
    280
  • 中秋给娘家多少钱合适(中秋给娘家多少钱合适)

    一年一度的中秋节马上就要到了,届时会和国庆节一起放假八天,不少人都会回家探亲或出游,已经结了婚的小伙伴也是要给娘家包红包和送礼的,那么中秋给娘家多少钱合适?下面小编为大家带来中秋给娘家红包介绍,感兴趣的小伙伴一起来看一下吧。 中秋…

    2023年8月31日
    400
  • 介绍网站推广的方法及收费方式(网站推广是如何收费的)

    百度能满足各式各样用户的需求,说起百度是人人都熟悉的平台了,“度娘”简直是如雷贯耳,成为了很多小伙伴们有疑问时的口头禅。再加上,百度平台发展到现在已拥有超过亿万用户了,非常受小伙伴们及企业的青睐。 另外,很多企业也明白只有在推广中…

    2022年10月6日
    810
  • 平行志愿是什么意思?(平行志愿是什么意思是第一个志愿没录取)

    01平行志愿是指考生在填报高考志愿时,可在指定的批次同时填报若干个平行院校志愿。其是高考志愿的一种新的投档录取模式,于2008年开始在部分省市推行。平行志愿按照“分数优先,遵循志愿”的原则进行投档,对同一科类分数线上未被录取的考生…

    2022年10月7日
    870
  • 昆凌个人星盘(昆凌星座)

    今天小编给各位分享昆凌星座的知识,其中也会对昆凌个人星盘进行解释,如果能碰巧解决你现在面临的问题,别忘了关注本站,现在开始吧! 昆凌什么星座 昆凌是什么星座,昆凌个人资料基本信息 中文名昆凌 外文名Hannah Quinlivan…

    2023年5月4日
    570
  • 上巳节是什么节日

    上巳节,又被称三月三、中国的情人节、女儿节等,是汉族的一个传统节日,上巳节被定在农历三月的首个巳日。 上巳节,也许很多人听到这个名称都觉得很陌生,其实这个节日在我国已经有悠久的历史,那么上巳节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节日呢?下面让我们一…

    2022年10月25日
    820